一,念也。
多少次如是的在數:「一、二、三……」,猶如條理所當然的「梗式」,順勢牢固地把每天思考「進程」(或「退路」)鎖上……
一、二或二、三之間,其中又蘊涵著多少個念頭?由此間一念移至那間一念,彼一和此一的變化,又似是本質上不斷移轉著的自然運動,一點一滴的主體和客體碰撞,衍生出無常萬象。
一、二、三 ,究竟在數甚麼?秒針從來不是一、二、三的推進,只是迴環的繞圈,沒完沒了。一是一,二可不真是二,三,或許只是緩衝的「代碼」,如是類推,數字,從來不是走著文字般的邏輯,按「義」釋別!一,聊是一個概念單位的代碼。其中意涵,還看你我用上的是怎麼樣的一把尺量之,其量度由何?
數學上,「1」的單位,可大可小,全看其附屬的範疇。面對任何數「x」,其意涵更不是三言兩語可盡算。如此這般,一,豈真如中文字典中,永遠排行最先?
一齣戲,其「一」又可怎理解?「齣」,又似是怎樣約定俗成的單位概念?一個故事,豈曾真箇是有關單一人和事的「連線代碼」?事之故,其源每千絲萬縷;當中每一個角色,可不是早在亮相前某一刻開始踏上了事件「固有的軌跡」?循此一刻進場,到走出舞臺面向仍未看到的那一刻,當中又起伏過多少個念頭?假如念頭從來拒絕任何人將它以單位量度其內涵和個性,對習慣了量化行動的演員(及觀眾)來說,念頭運動總像難以一一和身體協作,扯上必然性的連鎖關係。把念頭理所當然地作「循序串燒」,一旦面臨任何未被列入「故事邏輯」或突然出現的「意外」時,在信奉「從一而終」的前提下,難免驚惶失措!就連慣常以「線性」編敘的故事,其中似「理順」的結構亦或許因種種可能的「念差」而驟然瓦解,其「一」何從?
說是「一個故事」,不如說是一系列相交(抗衡或甚至不相干)的人和事,隨時空逆轉,交織著、拼湊著、啟動著一串又一串的「可能事故」罷了。
聯想到「天人合一」?其「一」或只是一種妄念,透過排除可能的差異,假設著「理想」的「方圓」,以滿足「唯一」的「主觀」霸氣!「天」「人」之間,在後者日漸狂妄自大的世代裡,或許已種下「翻天覆地」的禍根,豈復聽天由命之說?
「一個腦袋」的事,其「獨一無二」之處,卻又多填滿著千般「掛一漏萬」之嫌!其一一之想,真可一而不可二或可再乎?自性,按萬物間偶遇體現著集成的一情一景,其一,隨時空轉替,每不可再!
一一,無不內裡「地動天旋」,各自按境尋向……
檯
檯,「木」「臺」之合成物:「木」,用以支撐「臺」的基礎結構,故多俗稱為「腳」;「臺」,安放物件的「平台」也,其「面」可大可小,可圓方有別。前者的「力」,看其「質」的厚薄;後者的輕重,又深遠影響著整體的構成。兩者息息相關,絕不能漠視其一。
今日社會,多愛談檯的外觀、品牌及價格,少理它的本質和功能背後之物理關係。故不少檯中看不中用,「木」「臺」關係暗湧處處 ,實難耐用(猶如「耐用」是「完美」的標準)。二者相互依存著的拉力,是「壽命」的「根」,當「木」缺「紮馬之力」,其「功」勢必有限,難免經不起「臺壓」的重大考驗。 而「臺」,因其「面」存放著不同或不可預知的物件,釋放出的「變壓」,委實是永恆的存在著,支撐其下的「木」,又豈會「壓而不變」?
檯之所以能「自立」,必須「上」( 臺 )「下」(木)相扶,既由下而上,亦因上而下,其中玄妙,盡顯二者結構本質。今夕論「檯」,一切看似理所當然的簡單,但箇中「倫理」,又豈能漠視在「變壓」下「臺」「木」間牽牽纏纏著的千絲萬縷?
演員踏著的「台」,可不是一張「巨大的檯」?
故事,又「站」在(或穿梭於)怎樣的「檯面」上(或「檯底」下)?
人的「底」和「面」,又是依傍著一種怎樣的結構,將心性鋪陳於怎樣的「檯架」上?
大自然中早處處安放著備用的「檯」,其「景」(木/腳)無不可觀?將「臺」移開,其「木」怎辨?反過來,其「面」又可如何揭視之?
一日,無「木」無「臺」,人可真更虛浮?
壞
壞,難道都是某處「泥土」裡面作的怪?土,從來質不定、理多變,又應怎樣理清其「壞」之所以?大自然物質無常交錯,以至引伸出不同的雜染或沉積過程中,其「類」怎別?實可窮一生去學去問,其「壞」何之有?
壞,或許是生命困局中一種交替尋覓的現象,盤旋於出口的「惡臭/異味」,教人提高觸覺,以警戒可能不尋常的變遷。弔詭的是:「壞」不一定「臭」,其「味」可「香」亦可真「迷人」,其「異」難定「善」「惡」的形相……
道德的「好」「壞」,又每是一系列具備嚴重「排他性」的概念,相互理所當然的把人生行為個性類別,過份輕易以「對立」為單一角度,方便「制訂」他方和己方的「立場」!
人生,怎會未碰上過或做過「壞事」?而事之「好」「壞」,又豈會真的一目了然?每天每日浸淫在雜染的過程中,生活難免錯漏百出,在不斷求尋淨化、虛妄或欲慾的步履上,「壞」,每是一種生命發酵的必然部份,自我梳理著下一步的可能方位,推磨著「未知」之「酵素」!
任何故事人物,其「故」可怎思?其「事」應怎想?人的行動,其緣起實難一一以當下物理現像評斷箇中好壞;行動的先機和後著,又引伸出串串連鎖「後果」和「意外」。「事」之「故」,在思想流轉的多少次起承轉合間,其形骸亦隨之變質,牽引出多樣多重多變的行動。任何企圖標籤或將行動定性是閱讀故事、理解人物或演繹事件的「致命點」,容易扼殺人、事、故和行動的辯證空間,難以從中建構深遠和較具意義的獨立思考。
壞,可一定邪惡?任何「厭惡」或「排斥」,源自一種「懼怕」,其「過」每被套入一般被籠統概念化或定性的道德標準,按行動或語話的表面形態相應假設著「惡行」的「五官」。更弔詭的是:在彰顯「好」的、「善」的過程中,又每重複出現具「破壞」性、「毀壞」性的對立行動,其「好」何從?在製造「正途」或建立「正道」的背後,多少「義正詞嚴」在「理直氣壯」的前設理據下,一再陷入或變成製造另一種具備相若個性的恐慌,借「義氣」而「恃勢凌人」,偏向另一種「專橫」,立體思辯之說遠矣!
壞,委實是生命體其中必然部份,教你我窮一生學習與之相處,感悟一二可解放或擺脫於人為「罪」、「孽」、「疚」、「病」等觀念的種種可能; 壞,意味著建構另一次「獻祭行動」的需要,在下一回混雜入侵前作好準備,強壯身心,洗滌心靈以應付任何可能隨時下墮、左傾、右滑或蒸發的遭遇,從中冥想生存本來的不定性!
壞,真不壞!只缺觀自在者!
女
談女,豈缺男身?對不少女性主義者來說,此言深值商榷……
天地陰陽,其道並不獨是二元對立。二者在不斷摸索對方底蘊過程中,孕育出千般非凡力氣,混雜出多層多樣多變的氣象,實難獨挑其一而論之。
慨人類文化在不斷自轉及蛻變的路途上,按當權者闡述兩性的尺度,每銳意強行識別男女行徑,以標榜行為的雄雌。奈何自然之本,二性的構成又豈獨是外在色相可一一言傳?兩者,每相互無孔不入地對衡著、磨合著可相容、相交或藉抗爭而存活的本質,滑翔於弦外之言,寄自性於陰陽運行的滾軸,摸索著下一步新陳輪迴的可能。人,又不是自然中唯一「男女有別」的生靈,只是在不同文化思潮中蛻變出種種「人生概念」,倚性別區分德行標準的制度和論述,深切造成了難以言喻的性別傷害,開展連場兩敗俱傷的性別爭戰……
女,母也,即生命延續的必經管道,其身體之奧妙,非男人可想像!或許,「男」(陽)「女」(陰)的內裡乾坤,實缺一不可,又豈有性別先後或二元分割之理?難怪女人的陰道,被看成「生命之源」,儼如一個黑洞,釋放著難以分解的磁場,教(男/女)人窮一生精力,體驗兩極間相互吸啜、抗衡、翻騰、打滾等無休止的折磨,直至化成灰燼一刻!
一個女人的故事,每潛藏著許多個女人/男人的故事,循時間廊追溯,步履的形骸,充滿著人、鬼、神穿梭靈體的痕跡,理說著割裂的、間斷的、跳接的、糾纏不清的片段。
一,非也!個,非也!女,亦非也!人,仍在自說自話,頃自製造著無限想像,自擾也!
故事,本無題。
人
人,似一,卻無一。站著,不知是檯上檯下或是迴環其左右,永恆的尋覓著安(危)命的方位……
直至一日,無語……
詩歌(或靜默),或許是僅餘的出路!
一。檯。壞。女。人。本似各不相干,卻又無常中巧遇,就讓之三倆遊碰,焦點可能不在於人,而是當中幌動著的光影,和之間翻起過的音頻,幻想雕塑著時間的可能意態……
人(管是女是男),不見了又何妨!
瘋子。二零零九年六月